微微微故事: 當你游泳時想什麼 (東加豆)
德叔沒想過當這份工作竟然長達六年。
本來是當個替工，漸漸轉做兼職，然後變了全職。
游泳池清潔員這份工作不太好，看守酒店洗手間好好多，公共洗手間清潔員好好多，至少可以偷懶。
游泳池清潔員都是一班工友一起進行，真沒意思，德叔是這樣想的。
德叔不喜歡任何運動，他不是不相信運動的好處，只是自己已經是個勞動人民，相比其他人，他的手腳肩背動得多了。
德叔對游泳沒有興趣，對游泳池也沒有興趣。
尤其是那些複雜的氣味，清潔劑、消毒劑、氯味。
還有人為的香水、沐浴露、泳裝、頭套矽膠的味道。
未見其人知其氣味，德叔知道將會擦身而過是誰人的。
救生員身上的味道、阿伯的氣味、清潔人員的氣味、普通職員的氣味，他都知道的。
因為通通都不是討好的氣味，越討厭的記憶越叫人深刻。
德叔每天也看見很多沉默的人，這些來游泳的都是一個人。
同事說：你看見的是一個人，他看見都是一群人。
是的，因為德叔的工作時間是早上六時至早上十時，和晚上六時至晚上十時，這都不是天倫之樂時間。
早上都是獨個兒來的老人，晚上多是獨個兒來的成年人。
***
今天早上，德叔忽然望著一堆老人，他們游泳的時候究竟想什麼？為什麼堅持天天來呢？
早上的老人們，哪些是放鬆自己享受生活，想著游泳之後跟伴侶吃早餐嗎？
獨居的老人？哪些在海水裡只想鍛煉好身體，不然病了死了也無人發覺。
哪些老人在游泳時懷緬過去想著舊人舊事呢？
還是仍會想著音樂、閱讀、運動或旅行？
晚上的呢？那個天天來的男人游泳時想著什麼呢？
他從壓力中釋放嗎？
是經濟壓力？工作壓力？還是有家庭矛盾問題的中年男人？
也許全都不是。
他只是一個熱愛生命，在游泳時盡情享受生活的一個男人。
德叔忽然覺得自己很無聊，既然好奇別人想什麼，何不自己跳下去？
就是這樣，德叔跳落游泳池。
這是六年裡他第一次在這個泳池游泳的。
他游來游去，來來回回，沒有停下來。
六年前德叔的太太遇上嚴重交通意外，人生一去不返。
在別人眼中的胖嬸嬸，一直伴著德叔度過每一個時光，儘管快樂與不快樂，安穩與艱難。
德叔一個人在水裡，他在水裡游來游去，他應該會想很多很多，究竟他會想著什麼?
只有他才知道。
完
寫作日期：2023年1月31日
開始時間 : 12:50pm
完結時間 : 15:37pm
圖.文. 東加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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